莫把冲动当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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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组】最后的假面舞会(三)

Farrier/Collins

……我究竟在写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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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暗涌


查尔斯·卢西安诺,绰号福星,人们给他起这个花名,大概是因为他曾经多次从危急境地死里逃生的缘故。他出生于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一个黑手党源起的神秘岛屿,在黑帮摸爬滚打多年,枪弹和暗杀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让他一步步登上纽约黑帮教父的位置。

和法瑞尔不同,卢西安诺长了一张天生阴郁的脸,当他不笑的时候,右眼的眼皮会耷拉下来,这种大小眼的不协调长相更使他平添了一种天生的威慑力,连他身边最臭名昭著的杀手都会畏缩几分。

当法瑞尔十几岁,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还在布鲁克林最大的黑帮五角地黑帮里跑腿的时候,就已经结识了卢西安诺,他们在同一位老大手下跑腿,但交往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法瑞尔很快就离开了布鲁克林,前往芝加哥,在导师约翰尼·托里奥的带领下,把芝加哥发展成为最臭名昭著的犯罪天堂。

法瑞尔拨通了卢西安诺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但通话那头并不是卢西安诺,法瑞尔猜想那人可能是他身边的迈耶·兰斯基或者维多·吉诺维斯。那人向法瑞尔解释说,卢西安诺昨天就接到电话,对方要求他今天去参与一个纽约黑帮的首领会议。“现在还是上午,刚刚过去三个小时,我想他的会议可能还没有结束,”那人说道,语气十分恭敬,“等他回来,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他这个消息。”

直到下午卢西安诺才从纽约给他回电话,期间法瑞尔已经查阅了手下几个赌场的收支情况,和身边最信任的智囊保罗·里卡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并且交代他一件事。“调查一下他的档案,”法瑞尔说,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柯林斯,“给布鲁克林那边打个电话,不,你最好亲自跑一趟。芝加哥这边我自己去问,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他朝保罗·里卡点点头。“你重复一边。”他又说。

保罗·里卡重复了一遍他的行程,说得丝毫不差,整个谈话过程中,他们两个站在窗边,楼下是街道,人们来来往往,形形色色,法瑞尔垂着视线看着他们,好像在观看无聊的演出。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法瑞尔第一时间拿起了话筒,而卢西安诺开口第一句话就很不客气:“老兄,你给我们添了大麻烦。”

卢西安诺接着说,法瑞尔前几日在情人节当天犯下的暴行——报纸和媒体都称之为“情人节大屠杀”。“你看看这个名字,”卢西安诺说,电话那头传来抖报纸的清脆声响,“说实在的,法瑞尔,你为什么就不能低调一些呢?鲜血和暴力对我们没有丝毫好处。由于你惹出的这个麻烦,现今社会舆论对黑帮十分不友好,市民都很恐慌,警方一再对我们施压,赌场客流减了不少,威士忌的销量也少了三成,纽约的生意最近非常不好过。”

法瑞尔坐在办公桌后面,身体陷在扶手椅中,一手夹着雪茄,一手举着话筒,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漫不经心:“所以他们叫你去开会,目的是向我施压?”

“我只是希望能和你聊聊。”卢西安诺平静地回答。

或许事态真的已经非常严重,但法瑞尔此刻并不关心,他的心里装着另一件事,更加使他烦扰,使他彻夜难眠。法瑞尔没有继续顺着说下去,而是直截了当地换了个话题:“查尔斯,你还记得柯林斯吗?”

“柯林斯,哪个柯林斯?”电话那头,卢西安诺显然对法瑞尔转移话题的行为十分恼怒,“嘿,说真的,现在的情况可不是什么小——”

然而法瑞尔打断了他:“在布鲁克林,那个金色头发的男孩,记得吗?”

卢西安诺这才认真回想起来:“你是说那个浑身糖果味的柯林斯?当然,怎么突然问起他?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他还活着,我想他一定会是我们事业上的得力助手。”

如果他还活着——这句话如同锐利的蜇针一般刺痛了法瑞尔的神经——在过去的某个混沌不甚清晰的时间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一些事,而他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无法掌控,并且这件事情还关乎着柯林斯,他最好的朋友的生命。法瑞尔顿时怔住,空气仿佛都陷入凝滞,唯有手指间雪茄燃烧着的白烟在缓缓上升。

“他是那么机灵的一个人,”卢西安诺没意识到法瑞尔的沉默,继续自顾自说着,“你不知道,还是在布鲁克林的时候,有一次我为老大跑腿,怀里揣着赌场那个月一半的进账。赌场被警察端了,我趁机跑出去,该死的警察就在后面试图追捕我,就在我路过糖果店的时候,他从里面探出头来把我拽了进去。”卢西安诺回忆着,显然陷入了某种愉快的情绪里,“那时候我还在想是哪里冒出的天使,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他的帮助,我想我那个时候可能就没命了。你知道的,警察不会杀人,但是那位弗兰基·耶尔,老大的朋友,我们的直属上司,”卢西安诺从嗓子眼里发出不屑的声音,“他可是一位暴君。”

“是的,”法瑞尔干巴巴地说,“是的,我也同意,不过……”他清了清嗓子,“你知道那件事的细节吗?我是说柯林斯……当初我只知道他出了事,后来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也不是很清楚,”卢西安诺说,“你离开布鲁克林后,弗兰基·耶尔把对你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柯林斯的头上,他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法瑞尔点点头。

卢西安诺说的事情,和柯林斯昨晚告诉法瑞尔的相差无几。那年法瑞尔犯了大忌,把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办得一团糟,其实那并不是法瑞尔的错,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本不应承担如此的重任,但是弗兰基·耶尔却极为恼怒。法瑞尔审时度势,决定离开布鲁克林,前往芝加哥投靠他的导师约翰尼·托里奥。然而耶尔却抓住了柯林斯,就在柯林斯陷入生死危机的关头,卢西安诺救了他一命,他说我们可以把他留下,让他为我们做事。弗兰基·耶尔同意了。

柯林斯在布鲁克林发展得不错,后来甚至成了五角地黑帮举足轻重的人物。卢西安诺讲述着,他点了一根烟,话筒里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好像隔着漫长的时光,“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布鲁克林,再后来,我听说他死了。他们把他丢在了野外,我曾经试图去那里寻找他的尸骨,但很可惜,那里到处都是沼泽,苍蝇,腐烂的动物。”

法瑞尔闭上眼,一个想象中的地狱出现在眼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歪了一歪,好像一双无形的手从黑暗的虚空中探出来,扯着他,往下坠。他突然很想和柯林斯说说话。

法瑞尔向卢西安诺道谢。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隐瞒柯林斯还活着的事实,或许他想独自享用这个秘密,让他变成仅属于自己的神秘大礼。命运,法瑞尔想,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那么他也许应该去教堂好好感谢一下上帝。

最后,卢西安诺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他可没忘记自己这两天被什么搞得焦头烂额,他提醒法瑞尔,用一种商讨的语气:“现在纽约的各个家族都对你非常不满意,也许你可以过来一趟,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柯林斯从梦中醒来。

那是很长的一个梦,长且杂乱。梦里他回到了童年时期,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他住在孤儿院,孤儿院建筑老旧,墙体破损,地砖不平,阴雨天气里到处是发霉的气息。布鲁克林的冬季漫长,长到很多孩子会在那个季节死去,因为饥饿、寒冷、疾病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每到这时,他们的尸体就会被抬上板车,运送出去,穿过孤儿院外二十四棵行道树装扮的街道,被远远抛弃,抛到死无葬身之地,像一团垃圾。

在梦里,柯林斯又一次回到了那里,他站在街道上,看见幼年的自己,瑟瑟缩缩,破破烂烂,面容苍白,就像一只断翅的小鸟,始终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柯林斯试图走过去,他走过长长的街道,路过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树木,孤儿院就在眼前,他却始终不能接近它。他的面前是雨雪,雨雪前面是层层叠叠的高楼,高楼中间是脚下的道路,柯林斯在道路上奔跑着,他越跑越快,而世界也在以同样的速度急速后退。柯林斯知道他再也无法回去。

柯林斯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刺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落在抛光的橡木地板上,旁边是陌生的桌椅,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好莱坞热门电影《沉睡的桃乐丝小姐》的海报。柯林斯睁开眼,又闭上,过了好一会,意识才从含混不清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实在异常疲惫,因此睡了很久,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他没有喝酒,头却有些痛。柯林斯坐起身,按了按太阳穴,不一会,困意便溜得无影无踪。

柯林斯拉开窗帘,空气中浮动的灰尘立刻暴露在阳光下。他揉揉酸涩的眼,稍微活动下生锈的关节,洗了脸,对着镜子整理了发型。镜框有着华丽复古的花纹雕刻,柯林斯慢吞吞系好领带,心里琢磨着新一步的打算。

酒店为他准备了美味的朗姆酒、牛排和焗龙虾,柯林斯拒绝了,他问法瑞尔在哪里。“法瑞尔先生应该在他的会客室,”那位侍者说,“我可以带您过去。”

柯林斯敲了敲门,然后站在门口等待,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进去。这是崭新的一天,全新的环境,柯林斯站在这里,死里逃生,犹如大梦初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皙,但是有着厚重的茧子和粗粝的疤痕,一切都不再是过去。

过了那么一会,也许是五秒,十秒,或者甚至只有两三秒钟,时钟在虚空里留下漫长的足迹,里面才终于传来法瑞尔的声音,柯林斯这才意识到他在期待着什么。

“法瑞尔。”柯林斯叫他的名字,走了进去。法瑞尔扣上手里的钢笔,抬起眼睛看他,他脑门上叠起三层褶,露出好看的笑容。

“昨夜睡得怎么样?”法瑞尔问道。这样的寒暄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像在问天气,但法瑞尔声音低沉,好像在念诗句。

柯林斯说很完美。他们谈了几句,紧接着柯林斯说,他想要回那个酒厂去看一看。“我去拿一样东西。”他说,“那会对我们有帮助的。”

法瑞尔要求陪他一起去,然后他看了看时间,改口说,至少要派一个人陪他去。“叫托尼·阿尔卡多陪你去,他的击球棒会保护你。”

“法瑞尔,没人会对我怎么样的。”柯林斯说,他的尾音有些微微拉长,好像小孩子在向家长请求外出。但法瑞尔还是不放心,他站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一顶崭新的帽子,属于他自己的,没有戴过几次。然后扣在柯林斯的脑袋上,盖住他好看的头发,当做一个伪装。

“你还是这样。”柯林斯朝他眨眨眼,露出笑容。他们都想起了童年时的记忆。



柯林斯再次回到那个曾经属于他的酒厂,酒厂外墙上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柯林斯打定主意不去看。他径直穿过车间,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一切如初。柯林斯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划了火柴,把一沓文件付之一炬。

然而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一刹那,寂静无人的办公室里,他的心脏猛然停了一拍。他突然注意到,这里少了一样东西,有人拿走了他的账本。

不管是法瑞尔手下的人,又或者爱尔兰帮的迪恩·奥班尼或布格斯·莫兰拿走了他的账本,柯林斯并不十分在意,一个账本而已,他甚至没有在上面签名,就算落在警方手里,也算不上是能够控告他的证据。它毫无价值,但这就是问题所在。

柯林斯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天前,布格斯·莫兰——这位对迪恩·奥班尼忠心耿耿的黑帮分子,敲响了奥班尼办公室的大门,在他耳边提出了对于柯林斯的质疑,同时,他暗地里把自己的一名心腹助手派到了柯林斯身边里。现在,那名助手已经死了,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变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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