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把冲动当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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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组】最后的假面舞会(十三)

Farrier/Coll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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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梦乡


芝加哥的收尾工作做得很快,可以说是一夜之间,法瑞尔关闭了他手下管理的所有私酒厂,赌场,妓院,掐断了一切走私路线,仅仅保留了一些正当生意,比如花店、旅馆、服装店等。他那些得力助手们何去何从,柯林斯并没有过问,他潜意识觉得自己不应当干涉太多。西塞罗的生活平静得像条河,柯林斯把自己深深藏在水底。

但水面总有泛起涟漪的时候,在西塞罗,仍旧有人敢于挑战法瑞尔,那个人叫罗伯特·圣·约翰,是《西塞罗论坛报》的创办人之一,也不知道他是有勇还是无谋,竟然敢于公然在报纸上点评法瑞尔的所作所为。柯林斯仍旧保持着每天看报的习惯,那天早上,他读到这篇文章时,惊讶得险些把牛奶洒在了上面,接着,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匆匆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箱里,但法瑞尔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法瑞尔的脸色并不好看,柯林斯暗自揣摩着他的想法,在一旁劝解道:“你没有必要树立那么多的敌人,相信我,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法瑞尔,你没必要花时间去对付他。”柯林斯这样说道,但是背地里还是偷偷收购了那家报社,法瑞尔并不知情。

这是一个美好的夏日的清晨,西塞罗小镇上的居民已经早早开始了一天的生活,柯林斯从睡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微风鼓动着窗帘,他只听见窗外居民们的声音轻飘又热闹。

法瑞尔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说:“早安,亲爱的。”

法瑞尔原计划今天外出,和一位老朋友见面,至于聊些什么,法瑞尔没有说,“这是一个秘密,”他对柯林斯解释,“你肯定会喜欢。”

他们吃过早餐,就出发前往约定见面的地点,中途需要穿过一条路,路边堆着各种生意、推车和摊贩,是侍者向他们介绍过的西塞罗为期一周的集市。整条街道路不宽,路面扬尘,临时搭起的布棚下售卖着各种棉织品、毯子、毛线袜。笨重的日用五金制品码在地上,旁边是一筐筐鸡蛋和干酪,母鸡咯咯叫着,从鸡笼里伸出脖子。人群挤来挤去,法瑞尔和柯林斯并肩而行,不时放慢步子。法瑞尔一转头,发现柯林斯不知何时竟然落在了身后。柯林斯在小摊上买了两支大大的棉花糖,他拿起一支塞到法瑞尔手里,朝他眨眨眼睛,说道:“在布鲁克林的时候我在糖果店打工,你知道的,糖果店的老爷爷对我很好,于是我总能吃到很多糖,水果味,奶油味,但是棉花糖只有街边的小贩才会卖。”

说话间,柯林斯已经飞快消灭了手中的棉花糖,他看看法瑞尔:“你倒是吃呀。”

法瑞尔蹙着眉头,犹豫地咬了一口,大束的雪白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柯林斯哈哈大笑起来。

路上柯林斯还跑去射了飞镖,背景是旧报纸糊的墙面,一个大大的铅字标题露出来,上面写着《真相或谎言?》。一匹骆驼被拴在墙边,等待着游客花钱合照,“骆驼会咬人吗?”柯林斯问。一个小男孩匆匆跑过,不小心低头撞在法瑞尔身上,他嘴里嘟囔着抱歉,抬头一看,险些被法瑞尔那张凶狠的脸吓得掉出眼泪来,柯林斯赶忙安慰他。街边的照相师拉住他们,“先生们,带着孩子出来玩吗?来合影吧,只要五十美分,世事多变,只有照片才能留下美好的回忆。”那个人穿着黑色西服,戴着一顶夸张的黑色礼帽,把小男孩拉到一张粗糙的背景布前,“两位先生站在两侧,可以亲密一些。”他把脑袋塞进一块布料后面,眼睛盯着取景框,一手拉住绳索:“先生们,看镜头。”他说着,没看到法瑞尔在背后悄悄握住了柯林斯的手。机器上方顿时冒出一阵烟雾,定格了那一个瞬间。很多年以后,当法瑞尔再次看到那张照片,他才注意到,照片里的自己在注视着镜头,而柯林斯却是侧着脸,目光看向他。但那时候已经过去太久了,很多年,照片磨损,光线不清,只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年迈的法瑞尔弯下腰,捡起照片,叠成两折,偷偷藏在胸前。

西塞罗并不大,他们一路走到中央广场,广场挨着湖,旁边是一栋巨大的综合性建筑,同时经营着旅馆、饭店、酒馆、服装店,主妇们挎着篮筐匆匆从店铺里走出来,带着孩子挤来挤去。当地最著名的圣特蕾莎医院也坐落在一旁,发传单的孩子们抱着一叠印刷物走来走去叫喊着,这里是西塞罗市民最聚集的地方。

“法瑞尔先生!”不远的地方,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向他们招手,小步跑了过来。

“亲爱的巴克斯特,”法瑞尔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熟络地寒暄起来,“你这个老家伙,最近怎么样?嗯?还不错?听说你换了工作。”

“是的,换了工作,”巴克斯特掏出手绢,擦擦额头,他这人大眼睛,厚眼睑,嘴唇有些瘪,但是话不少,他说,“我最近在卖收音机。”他放下手绢,叠了两折塞回胸前的口袋里,又抬起头看向法瑞尔身后的柯林斯,“怎么,法瑞尔,不介绍一下吗?”

柯林斯朝他伸出手,“柯林斯。”他自我介绍道。

“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法瑞尔补充。

巴克斯特和他握手,“很高兴见到你,该死,我忘记带名片出来,真是失礼。”他朝法瑞尔点点头,“换了新的工作,还没来得及打印新名片。”

“你现在不卖餐具了吗?”法瑞尔问。

“不,我现在在美国无线电公司工作,那是一个报道世界发展变化的官方电台,有更多工资可以赚,工作环境更好,悄悄告诉你,我最近认识一个漂亮的姑娘……”巴克斯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他兴奋地挥舞着双手,不时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好像舞台上表演的小丑。

法瑞尔耐心听他说完,但眼神一直黏在柯林斯身上。柯林斯似乎对这个谈话没有多大兴趣,法瑞尔看见柯林斯领着小男孩在广场上四处闲逛,广场边就是湖,水面柔和地起起伏伏,柯林斯倚着栏杆,半低着头和男孩聊着什么,喜悦的情绪在周身蔓延,微风吹起他额头前细碎的金发,在阳光下显得斑驳而耀眼。大概是眼前的景色是如此平和,他开始不着边际地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他想起初到芝加哥,被警察追得灰头土脸无处藏身,他想起在托里奥手下,生意不顺的日子整天挨骂,他想起枪林弹雨,血腥气息,人命如纸,他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如此漫长又如此艰难,眨眼间恍如隔世,竟然依旧是柯林斯在他身边。

柯林斯似乎也捕捉到了他的目光,远远望过来,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小男孩很快找到了父母,挥着小手和柯林斯告别,柯林斯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走了回来,法瑞尔顺着口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巴克斯特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话:“……所以,我们现在正在约会。抱歉,话有点多,一谈到她我就收不住,您今天约我见面是为了什么来着,农场?”

柯林斯微微睁大了眼睛。法瑞尔挠挠他的掌心说:“是的,听说你的家族在西塞罗拥有一大片农场和果园,我想买下它。”

“农场……哦,是的,那片农场,”巴克斯特拍了下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您确定想收购它吗?我们是老朋友,法瑞尔先生,我和您讲实话,最近好几年它都经营不善,我已经很久没去过,恐怕它不能为您带去很大的收益。”

“但它确实很不错,对不对?面积不小,地理位置也合适,如果你的家族愿意,我出多少钱都可以。”法瑞尔说。

“当然,当然可以,”巴克斯特忙不迭回答,“我可以打电话……不,我晚上回去当面沟通一下,这应该不难,家里已经没几个人愿意照料它了。如果您……”

巴克斯特又一次打开了话匣,法瑞尔贴到柯林斯耳朵边,小声和他咬耳朵:“事情谈成后,我们可以改天去看看,雇几个人手,它很快就会焕然一新,以后我们就在农场里,养几匹小马驹……”法瑞尔注视着柯林斯的眼睛,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瞳孔深邃,湛蓝而透彻,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但突然间,光芒熄灭了,周遭猛然亮了起来,像燃起熊熊大火,法瑞尔突然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他骤然转过头去,身旁的酒店轰然爆炸,时间仿佛在分秒间定格,酒店建筑正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解体,砖石瓦砾就像炸弹一般携裹着火焰四射炸裂,周围的人纷纷尖叫起来,危急时刻,法瑞尔所能做出的唯一动作,就是猛然向前扑倒在地,紧紧护住身下的柯林斯。天呐!他不能再次失去他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法瑞尔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周遭的世界已经变了样子。他躺在病床上,头痛得仿佛被火车轨道碾过,嘴里有一股咸丝丝的腥气,有那么一会,除了一阵仿佛经历过长途旅行的疲惫之外,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然而,意识很快恢复了,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耳边立刻响起了嘈杂刺耳的忙音。柯林斯,他想起这个名字,柯林斯,他捂着脑袋,叫出了声,医生立刻围了上来:“您感觉怎么样,先生?”

法瑞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顿时一阵晕眩,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耳朵嗡嗡作响,浑身痛得就像骨折,特别是头部,更是痛得厉害,仿佛有一根钉子在脑海深处肆意搅动,他晃了晃身子,继而扶住床边,“柯林斯呢?”他问。

“他说的是和他一起的那位金色头发的患者。”有医生在旁边提醒。

“柯林斯呢?他怎么了!!!”法瑞尔狠狠抓住医生的衣领,他额前一缕头发散落下来,眼眶有些微红,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状态,医生赶忙按住他:“听着,先生,你头部受到重创,现在需要休息,我马上给你开鸦片酊,那可能还会引起头痛,不过疗效很好,你需要时间慢慢康复,好好休息,好吗?”

“我不在乎什么该死的头痛,”法瑞尔说,头晕更加严重了,他拼命晃了晃头,跌坐在病床上,床板发出一阵声响,“柯林斯呢?我要见他。”

柯林斯的情况很好,法瑞尔替他挡住了大部分伤害,只是头上被不明物体击中,留下了一道伤口,并不严重,稍加处理就能出院。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在外面打了几个电话,花了一根烟的时间,很明显这次爆炸是针对法瑞尔,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向托马斯·杜威问问情况。然而杜威对这次事件竟也意外的感兴趣,他说:“你认为是我想要杀了他?不,孩子,他活着入狱才是我可以利用的政绩,不过,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我想最新上任的市长可能对此知情。我好奇的是,听说前阵子法瑞尔突然消失,独自一人离开了芝加哥,你怎么还会在他身边?”

柯林斯夹着烟的手猛然一顿,他抬起头,目光警惕地向四周望了一圈,然后把话筒换了只手,烟头的灰烬掉落在地面,他含糊地说:“我怀疑他并非确实想要退出黑帮……”

“确实,”杜威想了想,说,“西塞罗距离芝加哥太近,你盯着他,他有什么动作记得及时向我报告。另外,注意安全。”

“我会的,杜威先生。”柯林斯说,随即挂断了电话。

柯林斯还没靠近法瑞尔的病房,就听见他在大发脾气,拒绝进食,拒绝用药,向医生粗鲁地大喊大叫,柯林斯急匆匆碎步小跑进去:“法瑞尔。”

听到熟悉的声音,法瑞尔才平静下来。他看着柯林斯,柯林斯头上一侧贴了块纱布,漂亮的头发被剪去一块,搞得七扭八歪,法瑞尔摸摸他的头发,说:“你抽烟了。”

柯林斯歪头:“你不喜欢?”

法瑞尔说:“病人不能抽烟。”

“我很好。”柯林斯说。

“嗯,”法瑞尔发出闷闷的声音,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这次我没有让你受伤。”他陈述着,又补充,“以后也不会,只要有我在,永远都不会。”

柯林斯挠挠他的掌心,“我知道。”他说。

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事情没过几天,他们准备开车前往巴克斯特家族的农场,途中柯林斯执意买一束鲜花,“对待女士要有一定的礼节。”他说。柯林斯在花店里挑挑选选,这耽误了一点时间,接着,还没等他们走到车前,那辆新买的帕卡德就在他们面前猛然炸开。

这实实在在惹恼了法瑞尔,他尚未恢复的脑震荡更加使他暴躁易怒,剧烈的头痛,无处不在的杂音,刹那的幻觉,仿佛一次次置身于爆炸中央。柯林斯试图安抚他,使他镇定,因为他们不可能对抗芝加哥警方。但柯林斯的劝解丝毫不起效果。法瑞尔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无所知并不会让情况好转,”他几乎是一字一句,额头青筋暴起,眼神迸发出滔天的恨意,“要么我杀他们,要么他们杀我,不管你怎么想,柯林斯,我没有退路。”

不管怎样,到了年底,法瑞尔已经召回人手,通过金钱和暴力等种种手段,成功控制了西塞罗,帮助市长克莱哈赢得选举。下一步,他计划回到芝加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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