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把冲动当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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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组】最后的假面舞会(二)

Farrier/Collins

黑帮背景,诸多BUG请忽略,当然也欢迎捉虫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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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命运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很多变化,它汹涌而来,不受控制,它扭曲人生的轨迹,左右自己的生涯,它使人措手不及,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大概就是所谓“命运”。

此时此刻只有法瑞尔和柯林斯两人坐在会客室里,其他人已经被法瑞尔挥手退了下去。有人敲敲门,欠着腰走进来,在桌面摆上烛台,点上一根蜡烛,接着又在房间的几个角落里点了蜡烛,确保整个房间都被照亮,然后才小心地走出去,带上门。期间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但黑暗里除了风雨声,什么也没有。

“命运总是突然无缘无故地闯入我们的生活。”法瑞尔说道。他整个人坐在扶手椅上,身体稍稍侧了个角度,好让他能够在这样昏暗的光亮中看清对面人的长相。

“那我们一定要感谢命运,阿冯斯。”柯林斯用平和的语调说,“这么多年,”他看着法瑞尔,眨了眨眼睛,又很快移开视线,露出一种貌似怯怯害羞的表情,金色的睫毛在眼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这么多年。”他又一次重复,好像只能通过这几个词语来表达对横亘其间漫长时光的无能为力。

“我怎么没能第一眼认出你来?”法瑞尔说,他声音很低,充满了急切的自我责备,“柯林斯,我从没想过你一直都离我这么近。”

“我们都被卷进了命运的波涛里,”柯林斯说,“我们随波逐流,无力抗争。我们因不可预料的风暴而分散。”

窗户外面,暴雨仍在持续,雨滴凌乱地拍打在玻璃窗上,柯林斯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滴水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量。

“但是现在我们在这里。”法瑞尔说,接着他又问,“你怎么会在爱尔兰佬手下做事?”

柯林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阿冯斯,你又是如何变成了大名鼎鼎的法瑞尔?我不确定面前坐着的人还是不是我的朋友,还是不是那个出生在布鲁克林的意大利男孩。还是说,你已经改了名字,放弃了过去,成为了彻彻底底的……芝加哥的煞星?”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充满了不容打断的坚决,言语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迫切。

他嘴上这样说着,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桌子下面,柯林斯的手掌紧紧攥成一个拳头,掌心里全是因紧张而冒出的汗水。这样直接的质问是一个赌博,柯林斯知道,但他必须要掷下这个骰子。

“哦,柯林斯。”听到这话,法瑞尔终于露出那个柯林斯至今为止已经十多年未见的笑容,那是一种很有特点的微笑,迷人而又魅力,仿佛他的眼睛里都落了炙热的火花,能够把周围人都感染得快乐起来。“柯林斯,”他又一次叫他的名字,“随便你怎么称呼我,阿冯斯还是法瑞尔,我们过去曾经是朋友。”

柯林斯心下一沉,面色苍白。

“我们现在,以后也永远都会是朋友。”法瑞尔接着说道,没注意到昏黄的烛光里柯林斯的表情,“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在布鲁克林,我曾经这样和你发誓,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

“是的。”烛光里,柯林斯说,“是的。”他也不由地微笑起来。



极少有人知道法瑞尔过去的名字。他出生在美国,因此他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这没错,接着他说,他的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这同样没有人反驳,因为他是掌控半个芝加哥的人。

法瑞尔过去的名字是阿冯斯,一个典型的意大利名字。法瑞尔的父亲盖布列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是一名理发师,一位穷苦的老实人,每天辛勤工作,肩负着一整个家庭的生活。十九世纪末,他们举家从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移民到美国纽约的布鲁克林。纽约,一个闪闪发光的字眼,在那位老实的理发师的想像中,纽约天空明亮,遍地黄金。而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从一个贫民窟到了另一个贫民窟。不同的是,在那不勒斯,他们是骄傲的意大利人,在纽约,他们是受人讥笑的懒惰移民。

那个年代的布鲁克林塞满了移民,人口稠密,拥挤得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到处充斥着赌场、刺青店、酒店和当铺。法瑞尔一家住在海军街的一栋房子里,盖布列的平均周工资是十美金,而那栋房子的房租大约是四美金一个月,便宜,但是简陋,没有暖气,没有热水,没有浴室。他们的餐盘里只有硬邦邦的面包和并不新鲜的青菜。

条件虽然艰苦,但那位穷苦的理发师坚持认为法瑞尔应该去念书,上大学,当一名律师,或者神父,受人敬仰,出人头地。但法瑞尔十四岁的时候就因为打架生事而被学校退了学。

其实那天法瑞尔并没有打架,他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头。那天上午,课堂上,他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坐着,一手撑着头,眼睛望着窗外,没有听课,他一节课也没有听过。当时,正在讲课的欧哈拉修女看到他的样子,勃然大怒,她认为这是对她的侮辱,她要求法瑞尔站起来,到走廊上去,法瑞尔没有照做。于是那位修女拿着课本,从讲台上迈着大步到他身边,恶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法瑞尔依旧没有站起来,他只是充满怒气地吼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那天他从学校离开后没有立刻回家,他一边思考要如何对家人描述这件事情和被学校开除的后果,一边慢悠悠地走到一家糖果店。他并不是要过去买糖果,他是去找一个人。

到了店铺打烊的时间,柯林斯才从店铺里面出来,结束了一天的打工。见到法瑞尔蹲在外面的街道上,他吓了一跳:“阿冯斯,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找你。”法瑞尔说,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下摆的灰尘。糖果店关门较早,此时正是傍晚,阳光斜斜地从街道那头铺洒过来,柯林斯金黄色的头发被微风吹得有些凌乱,但是泛着好看的光。法瑞尔一把摘下自己的帽子,牢牢盖在柯林斯的头上。在他眼中,柯林斯永远是这样,整洁而且干净,和贫民窟一般污浊的布鲁克林格格不入。

“给你糖。”柯林斯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果,糖果在口袋里似乎放了不止一天,塑料包装已经变得皱巴巴,他剥开一颗,递到法瑞尔嘴里,“麦芽糖味道的,好吃吗?”他问。

法瑞尔嘴里含着糖,只顾点头。他们并排慢慢走着,好像天底下最幸福纯真的少年。



在谈论这些回忆时,法瑞尔的声音很轻,仿佛这段回忆是如此神圣,他珍惜那段时光,如同面对一个被封闭在玻璃橱柜里泛着柔光的宝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灰烬。

柯林斯静静听着,蜡烛已经消耗了一半,烛泪一滴滴滚落到烛台上,很快冷却,变成另一副模样。

柯林斯垂下视线,挑了挑棉芯,火苗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窜得很高,火苗上方冒出一缕烟雾。房间里,光影瞬间随之变化,两个人高大的影子在洁白的墙壁上以奇怪的角度扭曲、晃动,接着慢慢平静下来。那一刻柯林斯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过去那些年的磨难早已转换为他生存下去的力量,就好像西西弗斯推石头上山,柯林斯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见到法瑞尔,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只是一直在命运中等待。他就是为此而活着。

“我以为你死了,”当法瑞尔讲到后面的事情时,柯林斯说,“那天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来找我,他们说你已经死了。”

“五角地黑帮的人。”法瑞尔说。

柯林斯说是的。“他们抓住我,要求我替你偿还欠他们的钱……”他继续回忆着,语调平静,漫不经心,好像在叙述某个陌生的故事。

“我惹了事情,”法瑞尔突然插话,“但并没有欠他们钱。”

柯林斯点点头:“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吓坏了,我以为我会死。”接着他又耸耸肩:“然后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认出了我,那个人,查尔斯·卢西安诺,我曾经帮助过他,他说我可以替他们做事。”

“后来又因为各种事情,你知道的,黑帮之间那些斗殴,吞并……命运就是个老巫婆,她把我带到了芝加哥,于是我开始为奥班尼做事。”

“不过,”说到这里,柯林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现在我为你工作了,法瑞尔。”



和大多数黑帮头目不同,法瑞尔并没有豪华的庄园,他只是居住在酒店里,租下了整整一层用来办公。酒店并非奢华,甚至可以说杂乱无章,因为里面同时经营着酒吧、赌场和妓院,日夜笙歌,嘈杂不休,不过法瑞尔明显很享受这里。

法瑞尔平时用来办公的房间,也通常用来当做帮派内部的会客室。就是这里,法瑞尔曾经在这个房间里接待过不知多少家媒体记者,警官政要,甚至当世界知名的巴比·鲁斯和洋基队来到芝加哥时,法瑞尔也曾经邀请他们来自己的办公室坐一坐。柯林斯曾经在报纸上窥探过它的一角,现在才终于得以欣赏到它的整个面貌。房间不大,但是足够宽敞,装修华丽,有桌椅,沙发和书柜,书柜上竟然还随意摆放着一枚市长颁发的“友好市民勋章”。天花板上的吊灯造型浮夸,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书桌一角摆放着一台电话,能够随时打给警局和市长。正是通过这台电话,法瑞尔下达了情人节屠杀的命令。

“我想你一定很清楚近些年来我们与爱尔兰帮之间的恩怨。”法瑞尔说。和久别重逢的童年好友讨论工作上的事务,法瑞尔感觉有些怪异,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作报告:“昨天我们得到消息,说迪恩·奥班尼在那里会有个聚会,那个酒厂。”

“我并没有得知这个消息。”柯林斯说,他的嘴巴有些干,于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红茶。

法瑞尔用一种探询的目光看着柯林斯,好像能从他漂亮的外表下看出点什么别的东西来。“是的,”他说,“我们情报有误,或者他趁机逃走了,总而言之我们只得到了你,并且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人,柯林斯在心里重复。

“我很抱歉手下的人办事如此粗鲁,”法瑞尔说,“那里面有你的朋友?”

“朋友?不,只是熟悉的工作伙伴,利益关系,你知道的。”柯林斯说,“虽然这并不代表我对他们的死亡不感到惋惜。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

蜡烛已经几乎燃烧到了底部,这时候,电路恢复了,浮夸的文艺复兴风格吊灯瞬间变得明亮刺眼,使人一时难以适应。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聊了很久,关于他们的过往、童年和如今的生活。现在,电灯亮了,房间里灯火通明,黑暗消失了,一种无形的东西反而在两人之间树立起隔阂。

房间外面,人们按部就班地工作、娱乐,丝毫不知晓这个不起眼的房间里产生了怎样的谈话。



三十三岁的弗兰克·瓦伦特是这家酒店名义上的经营者,实则是法瑞尔忠心的随从。他年纪不大,但头顶已经秃了一块,这是忙碌所致。他的日常工作繁杂,包括维持这家酒店的日常运营,招揽客源,增加利润,和警方打交道,维护赌场里的治安环境,同时想办法在赌桌上做手脚,以便能够从大人物的口袋里掏出源源不断的现金。

现在,法瑞尔从房间里出来,远远叫他的名字,老实的弗兰克马上探出他圆滚滚的身体,像球体滚动一般小跑了过去。

法瑞尔交代的事情很简单,他要求弗兰克给柯林斯准备一间贵宾休息室。“不要让无关的人打扰他的休息。”法瑞尔说。他眼睛看着柯林斯,露出熟悉的微笑,同时,他又用耳语般的声音交代弗兰克:“另外,你也要多盯着点他,知道吗?”

弗兰克赶忙点头。

柯林斯的叙述里充满了语焉不详的地方,法瑞尔并不能忽略,他决定打个电话给幸运的卢西安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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