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把冲动当才华

© Kisara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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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组】最后的假面舞会(一)

Farrier/Collins

黑帮背景,没有考据,都是瞎编,诸多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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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幕


柯林斯被蒙上眼,塞进车里,坐在后排,和另一人挤在一起,前面是司机。车子往前开,道路似乎没有尽头,这样的感觉多少让柯林斯有些不踏实,仿佛远赴刑场,又像深陷牢笼,原地打转,脚下就是地狱。

车子在城里转了几个圈。二十世纪初的芝加哥环境恶劣嘈杂,龙蛇杂处,柯林斯坐在车里,闻到呛人的烟草味、浓重的油污味以及不时飘来的廉价酒精气味。

那是一个下午,乌云厚重,气压很低,仿佛随时要下雨。柯林斯坐在狭小的车厢里,感觉随时要喘不过气来。

柯林斯的房子位于芝加哥北部的一条大街上,那是一栋黄色的建筑,时间过于久远,墙皮已经严重褪色,露出白色的墙底,远处看去,斑斑驳驳,就像一个生了严重皮肤病的老人苟延残喘。柯林斯在二楼租了一间屋子作为临时住所,从窗户向外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笔直的街道,砖石破损,路边摆满了生意,妇女面色苍白,男人蝇营狗苟。再往远望去,路的尽头,是他现在被委任管理的一家私酒厂,酒厂规模不大,门庭狭小,但是足够隐秘,不容易招惹是非。

房间里东西不多,书籍、衣物、鞋子、生活必需品,每一样都摆放整齐,井然有序,一尘不染,此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冰箱里甚至没有多出一日量的牛奶、面包和黄油,就好像柯林斯真的只是一位临时住宿的旅客,即使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

柯林斯离开家的时间还是昨天早上,那时候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空气里尽是潮气,他打开衣柜,找到一件薄外套,搭配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他翻箱倒柜时,一顶帽子无意间从挂钩上掉了下来,落到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那是一顶很破的帽子,款式老旧,已经磨损出了严重的毛边,柯林斯弯腰捡起它,把它拿在手里,有些微微出神,一别十年,有些事情就该被封存,深深埋在地下,然后破损腐坏,化成烂泥,就像一口棺材。

柯林斯关上柜门,拉开折页窗,眼睛贴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芝加哥已经连续十多天阴云厚重,但是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柯林斯最后又关上窗户,房间的垃圾箱里,一顶破旧的帽子与垃圾融为一体。

 

 

从1920年1月17日,美国宪丨法第18号修正案——禁酒法案正式生效起,制造、销售私酒就成了每一个美国黑帮赚钱最快最容易的买卖。这个生意只需要配方、技术和厂房,以及适量给当地警方和官员一些好处。说到底只要有钱和人手,这个生意就变得异常简单。但问题在于,芝加哥警方的忽视,并不意味着黑帮们的私酒生意就能做得如火如荼。

如今整个芝加哥的地盘一分为二,北部属于爱尔兰黑帮,为首的黑帮老大是迪恩·奥班尼,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一间花店的老板。芝加哥南部则归意大利黑帮统治,首领是大名鼎鼎的法瑞尔,几乎每一个当地报社都采访过他,每一个人都乐于谈起他,他们说他是乐善好施的善人,是臭名昭著的罪犯,是移民们白手起家的榜样,是街头巷尾无数条人命的葬礼承办员。

握手言和并不是黑帮的做事风格,为了扩大地盘,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近几年来,意大利帮和爱尔兰帮的冲突越来越甚,双方都致力于打击对方的私酒生意,拦截运输车,破坏私酒厂,然而对于双方来说,这都并不是一个获取更多利益的长久之计。

一年前,柯林斯开始在芝加哥北部的爱尔兰帮中做事,他头脑聪明,说话谨慎,手脚勤快,很快就得到了爱尔兰帮首领迪恩·奥班尼的赏识。为此,迪恩·奥班尼把一家小型私酒厂交给柯林斯打理。

早上出门后,柯林斯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打开账本,详细查看整理了这家私酒厂近一个月的收支情况,准备上报。记账这项工作累人而且伤脑筋,然而柯林斯经验丰富,很得奥班尼信任。同一天,他提拔了手下两个靠谱的伙计,开除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家伙。意大利黑帮从未骚扰过这家酒厂,警察也从未光顾,生意似乎一直能这样顺利。

柯林斯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和所有在厂房里的房间一样,面积不大,天花板却很高。他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桌面上摆放着一支笔、一个计算器、一个账本、一沓交易清单、一盏复古的台灯,几张不同日期的报纸叠放整齐摆在一旁,上面的头条专栏都是记者对于意大利黑帮首领法瑞尔的报道,篇幅很长,配了模糊的照片。房间的地板被擦得很干净,上面摆放着几把椅子,一个垃圾桶,窗户前是厚重的灰色窗帘,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就好像他随时可以从这里消失,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柯林斯一直忙到晚上,到了夜里,他肚子开始饿了,于是决定出去吃一个三明治。对于食物他向来不挑剔,只要能填饱肚子,牛排和馅饼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如果不忙的话,他回来还可以躲在办公室喝杯酒,这是管理私酒厂的好处之一。

意外就这样突然发生。

柯林斯前脚刚回到酒厂,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就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闯了进来,他们举着搜查令,柯林斯想也许是上头和警察方面出现了摩擦。和警方对立是黑帮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柯林斯顺从地举起双手。一阵慌乱与吵闹中,警察押捕到很多人,然后推搡着大声命令他们面对墙壁,排成一排。

柯林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是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没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很难明白。他举着双手面对墙壁,看似听从警察的安排,但是脑袋稍微偏了偏,目光看向身后。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那些警察纷纷端起枪,枪口直直对准了他们!

“等等!”柯林斯大喊,“等等,先生们!”

柯林斯的思维飞快转动,他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警察——肯定不是,真正的警察会给他们戴上手铐,带走他们,关进监狱,然后他们在监狱里等待律师,等待释放,而不是眼前这样:束手就擒,就地处决。

柯林斯试图和他们沟通,找到生存的办法,他缓缓转过身,胳膊很酸,依然举着,表示自己的无害。他舔了舔嘴唇,然后说道:“这样做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们是意大利人——我知道你们是意大利人,你们应该明白,屠杀对获得更大的利益没有好处,相信我,我手里有更重要的情报,比这个酒厂值钱得多,一定会让你们的老板满意。”

他看了看那几个人,点点头,确认他们在听,然后继续说道:“但我要亲自见到你们的老板,事关重大,我要求亲自和他面谈。”

对面的几个人互相对视,小声交换了意见,但是依旧端着枪。一阵私语过后,他们之中一个人走上来,扯着柯林斯的肩膀把他押上车。生命安全暂时得到保证,柯林斯长舒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平复过心情,突然间,在他身后,一排枪声响彻天际!柯林斯猛地回过头,动作大得以至于险些扭了脖子,但是已经晚了,在那里,墙壁上,喷溅的鲜血散发着浓重的腥气,墙壁下面,一排尸体趴在那里,到处都是残肢、碎肉、恶心的脑花。

意大利黑帮,他们都是一群疯子。

那天是1929年2月14日,情人节。*


夜已经很深了,没人敢在这个时间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扰帮派首领的睡眠,于是柯林斯被反捆双手,丢到仓库里,仓库里仅有一扇窗,没有食物没有水,他就这样被关了一整天。

到了第二天傍晚似乎才有人想起他,又或是到了那个时间他们的首领才愿意见他,直到仓库门打开前,柯林斯一夜未眠,他思考着要如何应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暴君,他下定决心要做这场游戏的赢家。

黑色的轿车依旧在往前开,道路不平,车子颠簸,柯林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他有点走神,随着车子摇摇晃晃,腹部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随着这份疼痛的来临,过去的一些片段又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柯林斯把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他不愿去回忆那些。

托尼·阿尔卡多身材高大且结实,但是话不多,工作尽心尽职,他是法瑞尔最称职的保镖。到了目的地,车子停了下来。阿尔卡多一手拎出柯林斯,比拿一个击球棒还要随意,他粗暴地推搡着柯林斯,走进大门,迈上楼梯,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最后站在一个房间门前站住,敲了敲门。

得到同意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瞬间,浓重的烟草气味冲进柯林斯的鼻腔,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失体面。

“这就是那个小子?”一个声音问道。

“是的,”托尼·阿尔卡多说,“他说有关于爱尔兰佬的重要情报要亲口向您报告。”

顿时,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私语声,柯林斯这才意识到房间里有更多人,也许是五个,或者六个。这是艰难的境地,他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额头上浮出一层冷汗。

“松开他的眼睛。”那个声音又说话了,声音里带着打趣的味道。柯林斯知道这就是他要见的那个人。法瑞尔,掌控半个芝加哥的黑帮头目。

法瑞尔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旁的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试图阻止他,那人看柯林斯的神情并不友好,就好像他是一只地下爬上来的臭虫,一个肮脏的地痞,一个身上绑满了炸药的极端分子。

但是法瑞尔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他穿着一身高级蓝西装,胸口有白色口袋方巾,手腕上是镶钻的白金表链,手指间夹着雪茄烟,慢悠悠走到柯林斯面前。

柯林斯的眼睛被勒得发痛,视线有些模糊,他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这才看清烟雾缭绕背后的法瑞尔。

他和报纸上的照片很不相像,面目没那么粗粝,目光其实是很温和的模样。大概由于伤疤的缘故,人们在报纸上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而现在,柯林斯距离他是如此之近,能够十分直接地看到他眼眸墨绿,轮廓深刻,眉目清晰。

时间仿佛在骤然间定格,刹那间呼吸停滞,空气凝结,古老而尘封的记忆以一种爆发而缓慢的形式在眼前播放,就像胶片,一帧一格,无比熟悉又无比亲切,柯林斯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耳膜深处血液冲撞。

“你叫什么名字?”法瑞尔问他,表情带着一丝疑惑,似乎从柯林斯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痕迹。

柯林斯嘴巴张了一下,但是没有声音。

法瑞尔皱了皱眉头。

柯林斯终于从刹那的震惊中恢复了一点知觉,仓促般地,他移开目光,没一会又落到法瑞尔脸上,实在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叫出一个久远而亲密的名字:

“……阿冯斯?”*

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吹开了窗户,白纱的窗帘开始随风飘动,远的地方,一阵惊雷,天空瞬间变得明亮,积攒了数十日的大雨终于瓢泼而下,雨点打在窗户上,落在地面上,如同一个舞动着韵律的华美乐章。

猛烈的暴风雨疯狂地席卷着这个城市,忽然之间,电灯熄灭了,黑暗中蜡烛亮了起来,人与人的面目在烛光摇曳下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们默不作声地对视着,互相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这个场景是如此地戏剧和幽暗,就像一个点燃着篝火的盛大的假面舞会,在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中,终于拉开了序幕。



*注1:历史上的情人节大屠杀是艾尔·卡彭针对爱尔兰黑帮首领布格斯·莫兰和海米·韦斯所作出的行动,那时迪恩·奥班尼已经被卡彭杀害。文中部分内容借用史实,大部分为虚构。

*注2:阿冯斯是艾尔·卡彭的意大利名字,本篇法瑞尔的部分形象来自于艾尔·卡彭,大部分为虚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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