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把冲动当才华

© Kisara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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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组】幻听

Farrier/Collins  斜线有意义

无考据,随便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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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的冬天格外冷,士兵们的生存状况不容乐观,军队里的伙食也并不美味,没有人喜欢吃这种用上一场战争中留下来的罐头做成的食品。

战争已经开始了,但都是在很遥远的前线,那些因为一时热血而入伍参军的年轻小伙子很快明白了理想和现实之间不可磨灭的隔阂,他们笑称这是一场度假般的“静观战”,于是生活很快被简化成了吃、喝,以及部分人所说的“肉欲真理”。

Collins第一次见到Farrier,就是在一条铺满鹅卵石道路旁的酒吧里。

不论在什么地方,Collins都喜欢穿着那身蓝色的空军制服,他是那样的得体,这和当时形势下军队里散漫无章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一个女性服务生问道。

Collins抬起眼看了看她,微笑着说道:“一杯红酒就好,谢谢。”他说话时声音很低,却让人听得十分清晰,带着一种英国特有的绅士风度,令每个女孩子都心跳不已。

“红酒是法国人才喝的东西。”一个声音插进来。

Collins转头看向那个人,没有对此表示任何不满。

Farrier冲服务生点点头:“两杯啤酒。”然后又转向Collins,补充道:“我请你。”

Collins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知道吗?你的眼睛就像蓝天一样漂亮。”这是Farrier和Collins说的第三句话。

Collins注意到对方用的是“pretty”这个词,耐人寻味,颇有些冒犯的意思,Collins对Farrier的第一印象比较差劲。

然而事实上,他们之后的相处也总是伴随着各种矛盾,但往往以Collins单方面的自我消耗为收场。

说到底他们是很不同的人,Farrier桀骜不驯,喜欢冒险,尤其是当他驾驶喷火式战斗机的时候,他的本性更加暴露无遗。

他经常会违反规定在驾驶舱内抽雪茄,而当他把自己的打火机弄掉的时候,他就会稍微移动一下操纵杆,让战斗机翻个筋斗,打火机就会从翻转到头顶的地板上掉下来,从而被他轻易接住。

“每一次飞行都是一场浪漫主义的葬礼。”Farrier曾经这么说。那次他刚刚巡逻回来,途中被德军的斯图卡击中,最后成功迫降在了驻地不远的平地上。

那是Farrier第一次见到Collins那个样子,面色苍白,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但Collins很快镇定了,见到Farrier安全无虞,他只是给了个拥抱,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欢迎回来,下午好。”

这是他与Farrier不同的地方,Collins生性虽不拘谨,但行事足够小心翼翼,他的头脑中总是塞满了对当下形势的各种判断与精神活动,对此,Farrier的说法是:“想太多容易死得早。”

Farrier这话说出来不太好听,但其实意思是说他过分投入容易折损的意思,战争比拼的是国家的实力,而考验的往往是士兵的意志。Farrier相信Collins的意志足够坚定,但这和精神状况又是两码事。Collins想的事情太多,很容易妨碍当下的现实体验。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Collins总会一笑置之。

他们两个这样子,矛盾软绵绵的,就算吵架也像在调情。

这其实就有点像爱的本质,爱是一种永久的冲突,但那时他们的嘴比谁都硬,宁可在不结实的行军床上光着身子打仗,也不愿意面对这个确凿的事实。

后来Collins怎么想也记不起来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搞到了一起,大概是时间太过久远,记忆都变得不甚清晰。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过“我爱你”。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退路了,而当时战争频繁,战火连天,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能见到明天。

1940年,生活开始变得不可预测。德军的斯图卡接连不断进攻他们在机场上停泊的飞机,这给空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们不得不派出更多的战斗机无间断地巡逻,以至于人们根本没法写行动报告——行动太多了。期间他们还搬过几次基地,行动记录也丢失了,大多数士兵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形势变得异常混乱。如果不是读报纸,他们很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

相比其他军队,空军的待遇明显要好得多。他们的午餐是菲力牛排,晚餐是法式焗酿龙虾,在两餐中间,则要去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飞行时,Farrier总喜欢时不时低空飞过海滩,给陆军做出一点鼓励,告诉他们,空军就在附近。

这不太像Collins平日里了解的他,但又使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更近了一步。

后来Collins总会用很长的时间去回忆他,仿佛如果不这么做,Farrier的存在就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泯灭。

其实他也不必如此,他晚上总做梦,梦里孤灯凄影,家徒四壁,所有的精神残余都暴露无遗,唯一的安全感只来自Farrier。 

这使他每次从梦中惊醒都需要花极大的力气来面对Farrier已经死去的事实。

Farrier说得其实很对,Collins想,脑子里装太多事情,那些思念、愧疚、悔恨、恐惧,精神活动不断地从过往迫近现实,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Collins用冷水洗了把脸,一缕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回忆总能让人想起很多细节,Collins想起曾经有一次他在餐厅发呆,Farrier端着盘子走过来问他在看什么,他回答说“死亡”。

Farrier大Collins十多岁,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Collins刚调过来的时候,面对Farrier还会有些窘迫,后来两人逐渐亲密,交付的便是无话不言的信任,甚至产生出一些依赖感,这同样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在餐厅的角落里交谈。

“你畏惧死亡?”Farrier问他。

Collins摇摇头:“我只是看不透它。”

那天上午Collins被临时调去其他中队执行任务,战况太激烈了,几千英尺下的地面上炮火连天,地方出动了数十架战斗机,最后,英军除他之外无人生还。

“你迟早会适应的,死亡和生存一样,都是我们独有的一种体验,”Farrier切着牛排,说道,“就像战争与和平……你只能接受并且面对,不要疏远它。”

这话说得颇有些存在主义的意思,选择也是一种存在主义,Collins当然明白,可他盯着盘子里的土豆泥,不知道如何回答。

Farrier吃完饭就走了,没有过多的安慰,这是他温柔的一个体现。

那时候的Farrier看起来,与平时的他很不相像。大抵是回忆过滤了太多的边角杂质,连面孔都变得朦胧起来。

其实他们两个平日里的交流并不多,他们大多时间都飞在天上,不飞的时候,更多的是沉默以及某种意义上的肢体交流。 

Collins有时候觉得他们两个的交流到了某种极端,对Collins而言,Farrier这个人就像这场战争,在他身上到处掠夺,扩张,步步深入,浸入肉体、思想、不眠之夜。Farrier对他肆意侵占,他只能还以更加放肆的对抗。

但这也不赖,性是沟通感知与行动的最佳环节,Collins想。

敦刻尔克回来后,Collins在长长的战亡名单上看到了Farrier的名字。他以为他会惊惶失措,茫然无助,其实都没有,常年的战争使他异常疲惫,整颗心都皱成了一团,钝刀子割肉,干巴巴流不出一滴血来。

他依然是很得体的样子,面色平静,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后来Collins渐渐产生了幻听,他总能听见喷火式战斗机飞行的声音。

察觉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飞在天上,战斗机的呼啸声不断在耳边环绕,要么就是在军队里,德军的斯图卡轰炸机不厌其烦地从他们头顶上接连飞过,这使得空军不得不频繁地转换基地。

在这种情况下,耳边没有什么声音才是奇怪的。

直到某一天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地跌跌撞撞走出房间,仰头看着夜空似水星光璀璨,耳边又一次响起了喷火式战斗机的轰鸣声。

但天上明明什么也没有。

他突然意识到那其实是Farrier驾驶战斗机的声音。

劳斯莱斯发动机卷起的巨大的轰鸣声,喧嚣如潮水在耳边剧烈激荡,如此真切又如此遥远,真真假假浮浮沉沉,陪伴他度过了此后漫长而孤独的一生。

END.

*部分细节设定取自电影同名书籍《敦刻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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